水竹来到住院楼的顶层，这一片是VIP病房，所以格外清静，对于水竹来说，也格外熟悉。他小时候身体就不好，父母工作又太忙，根本没时间带孩子，连水竹的头发都没时间带去店里面修理，华巍和水竹父母是同一单位的，正好退休，几人关系好，华巍闲着无聊便带起了娃——把水竹接到家里来，和自己家的孩子一起带。

水竹小学的时候发了一次高烧，人都烧糊了，小时候的事情忘了很多，但小时候大部分光阴都和华家人有关，于是说起来也能讲个零碎的七七八八。

水竹印象里，华巍有一个孙女，叫华欣然，她父母是商人，总是四处奔波，小孩就跟他一起，把水竹带过来正好有个玩伴。这女孩比水竹大了将近一年，总是穿着连衣裙，脾气有点大但是对他特别好。

“脾气大”这个印象主要是小时候，每次水竹对着她叫“小然姐姐”，她都会显得特别别扭，嘴里嚷着“我不是姐姐”，但又拒绝不了水竹要求的任何事情，现在想来，这种应该叫做，“傲娇”。

水竹敲开病房的门，轻声问道：“华爷爷？”

“爷爷？”

“诶！小竹来啦？”华巍从病床上坐起来，人看着还挺精神，只是过于瘦了，真要说哪里看着没变的话，可能就是那双数年如一日的炯炯目光。

床头柜上摆了一只果篮，应该是刚刚有人来过了。

“爷爷，刚有人来看您啦？”

“对啊。”华巍笑眯眯地说，“我外孙女，刚走呢。”

水竹知道华巍有个外孙女，不过除了华欣然和华巍，其他华家人他都不怎么熟，因为当时水竹和华欣然一块儿住在华巍家里，只有他们三个人，这个外孙女当时应该在外地，水竹没见过她。

水竹将无尽夏放在桌上，仔细理了理桌子。

华巍看了看这捧无尽夏，问道：“小竹啊，楼下花园的无尽夏是不是开了啊？”

水竹点点头。

“开了……”华巍又笑起来，“小然待会儿也该来了——小竹，你还记得你和小然在哪里认识的不？”

水竹欣然一笑：“记得的。”

怎么能忘。

他和华欣然初次见面，就在楼下那个开满无尽夏的小花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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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竹，你在这里等一下华爷爷，爷爷待会儿回来，乖哈。”

四岁的水竹坐在轮椅上，乖巧地眨眨眼睛，应道：“好的爷爷。”

水竹那时候眼睛其实已经有点散光了，看东西有点糊，但不严重。华巍将水竹安置在秦胡私人医院的小花园里，这里人不多，很安静，天气又好，正值暖春。水竹晃了晃还够不到地面的小短腿，他看两只蝴蝶从身边的花丛相伴飞过，看地上蚂蚁排排走，看不远处刚开的、大片大片的无尽夏。

太阳有点大了，水竹被闪得眯了眯眼，他正要抬手挡，就听见华巍的声音从花园口传来：

“小竹，你看爷爷带了什么？”

水竹循声望去，就见华巍手上拎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，吃的玩的，应有尽有。水竹欣喜地道：“谢谢爷爷。”

很快，他发现华巍身后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，似乎比水竹年纪大一点，细碎的浓密墨发看着很软，还微微翘起了几根，黑色的小皮鞋一尘不染。

女孩的眉眼水竹已经因为高烧淡忘了 ，只记得对方眼睛黑而深邃，却很亮，水竹记得她看了一圈花园，最后目光被对面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孩子吸引。

女孩忽然就兴奋起来，脸上露出笑容，她忽然站出来，一手拽着华巍，一手指着水竹，大喊：

“你长得好漂亮，我长大以后要娶你！”

华巍一听，哈哈大笑起来。

水竹的脸一下子变得滚烫，他想说什么，但又不知道怎么说，支支吾吾半晌，憋出了一句：

“可是……都是男生娶女生的……”

女孩很认真地点头：“对的呀。”

“那，那……”

那你怎么娶我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