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晏昭生来就不会哭,被虐打的时候没哭,快被饿死的时候没哭,吃死老鼠的时候也没哭,佣人一家都说他是个怪胎,所以楼家人才会狠心抛弃他,那时他也没哭。
没想到此时此刻,他居然为了另一个小孩,哭得像是天塌了一样。
佣人拍下他的照片,大笑着离去,说要拿回家给家里人欣赏,他愤怒地盯着佣人的背影,一股名为仇恨的东西在内心滋长。
他从窗口伸出手,想要拉起躺在地上闭着眼睛的沈墨,可是他够不着。
他想要叫醒他,却因为不会说话,只能咿咿呀呀地叫着,红肿的眼眶里泪水止不住地流。
“沈……”
他努力回想着沈墨教他的话,张嘴学着他的动作,发出不太标准的声音。
“沈…沈墨。”
他说出来的第一句话,不是爸妈,而是沈墨。
沈墨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,渐渐睁开了眼睛,他的腿骨好像被踹折了一根,四肢涌起的疼痛令他皱紧眉头。
“沈墨。”
耳边又传来他的声音,虽然不太标准,却让沈墨眼睛一亮,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着欣喜的光芒。
“晏昭!你会说话了!”
他的腿受伤严重,猛然爬起来又摔倒下去,可是那张灰扑扑的小脸上却没有痛苦,只有散不去的笑容。
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猛烈站起来,拖着伤腿爬到了窗口前,握住了屋内伸出来的手。
“晏昭别怕,我还有第二个方案。”他笑嘻嘻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泥巴,上面拓下了钥匙的纹路,“等我找人做好钥匙,就能打开锁救你出来了。”
“沈墨,沈墨……”
他不知道如何和沈墨沟通,只能紧紧抓着他的手,一遍又一遍的叫他的名字,想要把他牢牢地记在心底,一辈子也不会忘记。
往事如烟散去,记忆里的洋娃娃小孩已经长成眉眼精致的青年,他也有了保护对方的能力,可是他总会在夜里梦到沈墨冰冷的眼神和冷酷的话语,一遍遍的如同钝刀剜心,让他忍不住惊恐畏惧。
沈墨对他越好,梦里的沈墨对他就越是残忍。
明明是梦,却又那么真实,就好像曾经真的发生过。
他不该因为莫须有的梦境,就怀疑沈墨对他所有的好。
想到这里,他心中愧意更甚,看向怀里青年的眼神也愈发温柔。
“墨墨,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。”
熟睡的青年似乎听到了他的话,紧皱的眉毛渐渐舒展开来,脸上也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柔和。
他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起,放轻脚步走了出去。
此刻天色昏暗,到了吃晚饭的时间,他走到厨房,系上围裙,开始熬制补汤。
叮铃铃——
手机铃声急促响起,来电显示一串陌生的号码,他皱了下眉,挂断电话。
不多会儿,手机又震动了一下,他擦掉手上的水,滑开手机,看到了一条新短信:堂哥,好久不见,我是楼泽宇。有件事我想你应该很感兴趣,是关于沈墨的。
楼晏昭的手一顿,关掉燃气后,拿着手机往阳台的方向走去,给楼泽宇回了个电话。
“有话直说。”
他轻眯双眼,眼底深处闪过一道冰冷的寒光,语气冰冷没有任何感情。
电话那头的楼泽宇悠闲地坐在沙发上,和楼晏昭有三分相像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,“堂哥还是这么直接啊,果然和沈墨有关的事,你总是这么急切。”
“三秒钟。”楼晏昭冷呵一声,简单利落的话语显出他的不耐。
楼泽宇坐直身子,收起笑容:“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沈墨心里的人是谁吗?”
闻言,楼晏昭拳头紧握,额头暴起的青筋暴露了他此刻的愤怒,“你知道什么?”
楼泽宇挑了挑眉,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表情,晒笑一声:“那天我看到了带沈墨去机场的人,如果你想知道他是谁,就和我做个交易,怎么样?”
楼晏昭紧握着手机,表情森寒,周身席卷着强大的低气压,显得整个阳台都冷了几分。
他看向昏暗的天空,内心泛起一抹苦涩,难道那天开车带沈墨去机场的人,真的是沈墨心里的白月光吗?
他不敢想,但他想知道答案。
“什么交易?”
楼泽宇轻笑一声:“堂哥,谈生意总不能隔着电话谈啊,来这个地方,我们兄弟两好好聊聊。”
楼晏昭转身看向卧室的方向,有些犹豫,沈墨现在还没醒,万一醒来后饿了怎么办?他不放心把沈墨一个人丢在家里。
电话两端保持着长久的沉默,楼泽宇内心有些慌乱,但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,“堂哥,我只要半个小时,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。”
“嗯,地址发来。”
挂断电话,楼晏昭把炖好的补汤盛进保温盒里,小心地端进卧室,见沈墨依旧在熟睡中,他轻手轻脚地把保温盒放在床头,在上面贴了张便利贴。